原標題：槐花粽子

來源：解放軍報

原標題：槐花粽子

來源：解放軍報

山里的槐花又開了。嗅著槐花香，我的思緒不由飄回了30多年前的那個端午。

那是我當兵的第二年夏天，當時我駐守在大山深處的一個彈藥庫。哨所孤懸山腰，四下無人，只有我和劉老兵兩人日夜輪值。劉老兵是山東人，話不多。

那天吃罷早飯，劉老兵忽然說，明天就是端午節了。他這話勾起了我的回憶。我家在遼寧西部的一個小山村，每逢端午，母親就忙碌起來。泡糯米、炒花生、備葦葉……她包的粽子總是棱角分明，蒸熟后滿屋飄香。想到這里，我不由得有些失落——在這深山哨所，并沒有材料可以做成粽子餡，可能吃不成粽子了。

那天，劉老兵扛著根竹竿出了門，快到晌午才回來。只見他軍裝濕了大半，褲管上也沾滿泥土草屑，懷里卻小心翼翼地抱著個布包。我問他做什么去了，他只是神秘地笑笑，沒有回答。

端午那天，天還沒亮透，我就被劉老兵叫醒了。他將手里的舊剪刀遞給我：“山后有片艾蒿，你去采些來。”山間的晨露還未散去，艾草長得正旺。我專挑那些葉背泛著銀白色的，不多時就采了一大把。艾蒿的氣味沖鼻，卻讓人神清氣爽。記得在家時，母親總說艾草能驅邪避災，非要我用艾葉水洗了臉才準吃粽子。

回到哨所，鐵皮煙囪里正冒著炊煙。劉老兵蹲在灶前添火，見我回來，用火鉗敲了敲鍋蓋：“洗把臉，吃粽子。”

我愣住了，掀開鍋蓋，只見10來個青黃色的粽子擠在蒸屜上，熱氣裹挾著清香撲面而來。劉老兵挑了個最飽滿的粽子放進我碗里：“小心燙。”剝開粽葉，里面的糯米竟透著淡淡的鵝黃色，咬一口，清甜中帶著槐花香——原來餡料是用新鮮槐花拌了白糖做的。

“前天我看那槐花開得正好”，劉老兵也剝開一個粽子，邊吹著熱氣邊說：“這是我在老班長那兒學的手藝。”

我狼吞虎咽地吃完一個，正要夸贊，劉老兵卻擺擺手說：“你才當幾天兵，往后年頭多了，會的手藝指定比我還多。”他頓了頓又說：“當兵條件艱苦，咱當兵的人，要有苦中作樂的精神。”

這句話我一直記在心里。后來，我感受到在艱苦環境中創造生活的樂趣。邊防巡邏，我們在休息時采摘野果；訓練間隙，我們就地取材，做些小玩意兒解悶……

每當看見槐花盛開，我總會想起那個遙遠的端午節，想起劉老兵蹲在灶臺前的身影，想起那散發著槐花清香的粽子。那些平凡的瞬間，經過歲月的沉淀，已然成為我生命中最珍貴的記憶。

（插圖：王良計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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