推開自愿戒治康復中心訓練室的門時，17歲的張某正扶著跑步機扶手慢跑。汗水順著他的下頜線往下掉，脊背挺得筆直，步子穩(wěn)當，若沒人提，很難想象4周前的他——連蹲一次完整的深蹲都做不到，走路時背駝得像扣了口鍋，走3分鐘臺階就頭暈氣短，站都站不穩(wěn)。

這一切的轉(zhuǎn)折，要從他口袋里那些不該碰的“藥”說起。

張某第一次被家長領(lǐng)到康復中心時，是4月下旬的一個下午。他縮在沙發(fā)角落，帽檐壓得很低，說話聲音輕得像蚊子哼。監(jiān)護人紅著眼圈說，孩子為了“緩解壓力”，偷偷濫用了很久的普瑞巴林，等發(fā)現(xiàn)時，身體已經(jīng)垮了。

康復師給他做了全面檢查，結(jié)果讓人揪心：腿像“沒上勁兒的彈簧”，徒手深蹲蹲到一半就晃，股四頭肌軟得按下去沒彈性；走路時肩膀往前勾，后背駝著，走兩步就晃悠，核心松得像沒拉緊的繩子；3分鐘臺階測試剛做完，心率飆到120多，臉白得像紙，說“頭暈得站不住”；連俯臥撐都只能撐9個，還塌著腰、聳著肩，全靠胳膊硬“拽”。

沒急著上強度，康復團隊先給張某搭了個“軟梯子”——4周的個體化訓練，不求快，只求穩(wěn)，先把“散了架”的身體一點點“拼”回去。

第一天：從5分鐘步行開始的“心肺喚醒”

最初的訓練像“哄小孩”。跑步機調(diào)至4km/h，比散步快不了多少，讓他先走5分鐘。康復師守在旁邊，手里捏著心率表：“別快，就這速度，心跳不超120，累了就停。”

張某一開始總急，想快點走完，走2分鐘就喘。康復師按住他的手：“咱不跟別人比，就跟昨天的自己比。今天能走5分鐘，明天能走6分鐘，就是贏了。”

后來又加了橢圓機——阻力調(diào)最低，15分鐘一次，讓他手腳配合著動。“你看，腳往前蹬，手往后拉，配合著呼吸。”康復師站在旁邊帶節(jié)奏，“吸——起，呼——落，對，就這樣。”

一周后，他能穩(wěn)穩(wěn)走8分鐘了，橢圓機上手腳也協(xié)調(diào)了，走下來不怎么喘，只是額頭冒點汗，會抬頭跟康復師說：“今天好像沒那么累。”

八段錦：跟著呼吸“抻”開身體

最意外的是八段錦。一開始張某覺得“老氣”，練“雙手托天理三焦”時，胳膊舉到一半就抖，后背僵著挺不直。康復師不催，握著他的手腕慢慢往上帶：“別用勁硬舉，吸氣時慢慢抬手，呼氣管著往下落，讓后背跟著‘抻’開。”

練“調(diào)理脾胃須單舉”時，重點幫他“挺腰”。康復師站在他身后，用手輕輕推他的肩胛骨：“你試試把后背往我手上頂，對，就這樣，別含胸。”一開始他總忘，練著練著，不用提醒，抬手時會下意識把后背挺直——練完一套，他會摸摸自己的腰：“好像后背松快了點。”

每天練完八段錦，還加5分鐘冥想。讓他坐在墊子上，閉眼聽呼吸聲。一開始他總走神，說“腦子里亂”，后來慢慢能靜下來，結(jié)束后會說：“剛才好像沒那么煩了。”

力量訓練更是“循序漸進”。知道他上肢弱，沒讓他直接做標準俯臥撐，先從“跪姿”開始——膝蓋著地，手撐在墊子上，練“推”的發(fā)力。一開始他撐4組就癱，每組撐不了幾個，還總塌腰。康復師拿個泡沫軸墊在他腰下：“別讓腰塌下去，就保持這個弧度，對，用胳膊發(fā)力，不是用腰‘拱’。”

兩周后，他能跪姿撐12個了，腰也不塌了。康復師悄悄把墊子撤了：“試試膝蓋離地？就一下，不行就落。”他猶豫著試了試，居然撐住了——雖然只1個，卻愣了愣，抬頭笑了，是來之后第一次主動笑：“我剛才……撐起來了？”

下肢也同步練。靠墻靜蹲，一開始讓他屈膝60度，后背貼墻，30秒一組。他剛蹲10秒就晃，膝蓋往內(nèi)扣。康復師拿個瑜伽磚塞在他膝蓋中間：“別讓磚掉了，膝蓋對著腳尖，對，就這樣，撐住。”

他咬著牙撐，臉憋紅了也不松。第一周最多撐30秒，第二周能撐1分鐘，第三周時，康復師說“試試屈膝90度？”他居然穩(wěn)穩(wěn)撐了1分20秒，下來時拍著腿：“好像腿有點勁了！”

訓練滿4周那天，張某主動提了句：“我想再測測俯臥撐。”

趴在墊子上，他沒像之前那樣塌腰，胳膊彎下去時后背平直，撐起時動作干脆——一下，兩下……直到23下才停，站起來時，胳膊上的肌肉線條隱約能看見。

“再試試深蹲？”康復師遞了個眼神。

他雙腳分開與肩同寬，慢慢屈膝往下蹲——大腿低于水平面，膝蓋沒內(nèi)扣，腳跟沒離地，蹲到底又穩(wěn)穩(wěn)站起來，一連23個，臉不紅氣不喘。

3分鐘臺階測試后，心率3分鐘就降到了100以下。他自己走到跑步機前，調(diào)至6km/h，跑了10分鐘，下來時抹了把汗，抬頭說：“我好像能跑了。”

最打眼的是背影。站在鏡子前，他不再含胸駝背，肩膀打開了，脊背挺得筆直，走路時步子穩(wěn)當，連監(jiān)護人來接他時都愣了：“這……是我家孩子？”

警察也說，這陣子他沒再煩躁，會主動跟人說話，有次還幫著整理訓練器材，說“等好了，想回去上學”。

現(xiàn)在的張某，每天還是會練20分鐘八段錦，傍晚去操場走兩圈。他說現(xiàn)在看鏡子，覺得“像個17歲該有的樣子了”。

其實4周的訓練，補的不只是肌力、心肺——是讓他重新相信“我能好”。從蹲不穩(wěn)到能跑，從縮在角落到敢抬頭笑，他撿回的不只是健康的身體，更是被“藥”偷走的、本該鮮活的青春。

康復師說：“對這些孩子來說，身體的‘重啟’只是開始。只要能站得穩(wěn)、走得遠，就知道未來還有盼頭——這比任何訓練都重要。”

是啊，17歲，本就該有“重新開始”的勇氣。而這4周的故事，不過是他“向前走”的第一步而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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